春未暖,花未开。东北的春天来的总是特别晚,然而并不妨碍人们春游的脚步。
金老头心里的春天四月份的时候早已经来了。
老工业居民住宅区。
新民大街与七星街道交汇处,蓝色的招牌,“家电维修”。四个白色的大字,风吹雨打后早已经褪了色。二十八平米的家用电器修理店面,成垂直角度摆放着两个半旧柜台,说是半旧,其实只要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你就知道,原来这是新的,硬是积满了尘埃。这样,反而更显得年数已多,小店还在。不言而喻的口碑。
柜台里,货架上,都摆满了电器配件,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个摞一个。杂七杂八地陈列在各自的位置。柜台后面是老式的课桌,金子念书时候淘汰下来的,如今成了办公桌,用来放钱。课桌再往后就是空地了,靠近后窗户放着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地皮已经有点塌陷。所以这张床已经暂时弃用。
整个上午,才来了两位顾客。金老头挣了几十块。
眼看着接近正午,隔壁的“老司机盒饭快餐”已经陆陆续续不少人登门了。十五元钱两荤一素,米饭管饱。一直以来,生意不错,隔壁老王也在这里当帮厨,每当忙完活的时候,老王也能过来和金老头一起吞云吐雾,聊上那么几句。今天却例外,老王没有过来,
金老头走出门面房,张望了一会儿,决定买份AH板面。于是他便径直跨过街道,朝对面走去。
“大碗板面,加肠加蛋,多放点辣椒。”说完,转身便要回店里,就在这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豆粉色的修身羽绒服,麻灰色的靴裤,黑色的长筒靴子。带着墨镜,挎着白色的小包。俨然一个亮眼的大妹子。仔细一瞧,柯翠!那个马尾依然扎的老高,不说年龄,谁也猜不到她已经四十五了。
柯翠也瞧见了金老头,她假装没看见,只顾着埋下头来,在挑选水果摊位上的橘子。
不远处就是44路公交车站桩。
金老头想了想,还是招呼了一句“大美女有约会啊?”
“有点事,上市里一趟,我妈病了在医院呢。”
“要紧不?送送你啊。”
“不用了。谢谢啊”
……
随后的日子里,金老头便有了盼头。
每天都会精心捯饬自己,摩斯发胶齐上阵,发白的头发早已经染黑了。还愣是梳了个过时的大奔头,这头型想当年把附近的妇女迷的七荤八素。金老头还是那么自信,熨得笔挺的毛绒衬衫依然是穿的板板正正。刮胡子比眨眼睛都频繁。怪异的是,还硬是翻箱倒柜找何翠送她的几件衣服。连续好几天也不着急换洗了。
每天,即便是站在店里面,金老头也是歪着个脑袋,瞄准着对面不远处的公交站桩。狼狗一般的目光扫过适龄的中年的,尤其长头发的女人。
金老头在寻找一个熟悉的人影——柯翠。刻意穿上的花衬衫,在他看来,象征着所谓的痴心和情谊。或许吧,柯翠会不会上当呢?不,准确的说,金老头是真的想念老情人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老人拿着刚从垃圾堆里捡过来的红色行李箱子,走了过来。
“奎啊,我这东西先放店里,过后来取。”老人发话了。
“别往这放,啥破烂玩意都要,家里半个屋子都堆满了,现在往这里堆起来了?金老头怒目圆睁。
“那咋,放个东西还不行了?我就放这。”老人也火了。
“一会儿给你扔出去,要这玩意干啥,收破烂似的……”金老头大喊起来。
原来这个人是金老头的父亲,也就是金子的亲爷爷金昌。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不错,精神矍铄。身形消瘦,不同于儿孙们的发福和发胖。
他今天刚从小儿子金亮那里回来。专门给小儿子金亮买了个复式房子,今天交首付去了。
小儿子的女儿已经长大嫁人了,小儿子金亮却没有结过婚。这些年来,老人操心不下,一心想着给小儿子整个自己的小窝,结不结婚另说,先有个自己的窝,老了也好有个地方。
金昌,早在三十岁的时候,生产车间,机器大生产时候,他出了工伤事故,右手被机器绞断了四根手指,落下了重度残疾,丧失了劳动能力。那时候便退休了,靠着退休金,还有老伴的工资,养活着三个孩子,金奎,金亮,金红。
也算是四世同堂了。金昌在看到金子的儿子金卓的时候,眼睛雪亮,不由得摸了几把重孙子的小脑袋,“这孩子,这大脑门,将来有出息。”说完,自己个儿嘴角带笑。沙玫瑰是他很看重的孙媳妇,金家没有出过大学生,金昌最青睐的就是带有大学生光环的那种孩子。尽管这个年代,大学生遍地都是。对待沙玫瑰,他老人家是格外的喜爱。这也是金子得到老爷子称赞的地方,有眼光。
在这个孙媳妇第一次来金子家里的时候,就止不住的欣喜,看到姑娘一点也不骄纵,更是心里暗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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