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于当年悍然叛出宵明大泽,连累君尧蒙上识人不明的指摘,在当时受了不小非议。
甚至是流落在外的陈玉枢子嗣亦处境更坏,求生艰难。
对于这随之而来的种种后果,直至是眼下死期注定,陈白也未生有什么悔悟之心,只是报之冷哂罢了。
“你方才不出手,是以为这时候,我会心中悔过,痛陈什么前情吗?”
陈白此时冷笑一声。
他望向陈珩开口时,语声嘲弄:
“向君尧?向陈义、陈莆这些因我而死的蠢物?还是向被我炼成人傀的人?”
陈珩摇摇头,道:
“对将死之人出手?这等无用功夫,只是徒耗法力罢。”
陈白闻言脸色难看。
……
……
血禳神针这门无上大神通在发动时无形无影,极难防范。
虽说中招者只要存个戒心,在事后及时运起法力,将身内血毒逼迫,那大抵便可无虞,至多只是受创罢。
但若如陈白眼下这般,血毒深深扎于身根,法势已成,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方才陈白被血禳神针袭中时,以他道行,足够将这记无上大神通给逼出体外了。
可陈白偏为逐去陈珩而带来的利益所惑,在陈珩的攻势之下,竟是选择服食丹药回复法力,好不令其脱出战圈。
待得陈白觉察到不妙时,血禳神针已是污了他的身窍气脉,连腹下金丹与法力都被沾染,双方不分彼此。
只是一念之差,便将送了性命。
这其中固然有陈珩以身作饵,才引得陈白上钩的缘由。
但阴若华竟也同样入门了无上大神通,且还是血河宗内鲜有人会有修行的血禳神针,这着实是在陈白的设想之外。
与斗枢派的监虚法、玄酆洞的四九归元收魂术一般。
论起阴狠诡异来,便放眼偌大九州四海,血禳神针亦是排名前列!
但也同样因不擅正面攻杀,也大抵是被束之高阁,多被当做拓宽眼界之用。
但今日……
陈白此时已是七窍隐隐刺痛,似整张皮囊已难依附在血肉之上,被风轻轻一刮,就将整个吹走。
他心下惊怒之余心下又难免涌出一丝荒诞。
为了准备这场丹元大会,夺得一个靠前名次,陈白分明是费了偌大功夫,屡次向陈玉枢请教,才终修成了“三尸故气”。
而看这眼下情形,他连这门无上大神通都来不及使出,便要凄惨出局,甚至是连性命都要难保了。
陈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大吼,将束发的玉钗一把捏碎。
只随法力运起,“轰”的一声,他头顶兀就腾起一朵亩许大小的道花!
这花形似人掌,五瓣碧叶如若五根弯折的手指,在道花正中处,依稀可见青赤白三气杂糅,似是将要混为一股。
纵然还未成形,亦有一股衰败肃杀之机,在不断吞夺四方灵机,蚕食天地,直叫人顿生畏凛之心!
不过未等陈白打出这道“三尸故气”,他面上忽浮现一起不自然的血气,好似涂朱。
叫陈白面色微微一变,只得赶紧自袖囊中摸出一粒丹药服食,才勉强压下。
“若是在现世,若我能调用人傀,我怎会落到此般地步?!”
陈白目眦欲裂。
方才他服下的那丹并不济事,只稍将伤势一缓,药力便渐渐流泄。
似这具躯壳已是存有一方难以弥合的漏口,无论怎般施为,都难有效用。
“中此神通,陈白,你已难有活路,而你之后的敌手,却不再是我了。”
陈珩与陈白对视一眼,微微摇头道,眸光带着些冷意:
“当年陈玉枢曾在甘琉药园中借用周师远肉身,事后虽以天外的‘元阳金莲’为其重铸了肉身,但周师远也要从头来过,一身辛苦修来的道行,都尽付东流之水。
而以你这伤势,莫说是‘元阳金莲’,便是更为贵重的那些仙药,亦救不得了。
我听闻《豢人经》开篇便有言语,是‘众生如马牛,独我作龙象’,又有‘凡利我修者,皆可夺之,此为集缘’。
你可猜猜……
在你无用之后,以陈玉枢此人的性情,他是否会浪费你身内的那颗上品金丹?”
“……”
这时,陈白本是有些混沌的思绪忽然一滞,莫名变得清明不少。
虽说大抵是难逃一死,但究竟是选哪种死法,这还是有些区别。
若是落到了陈玉枢,被这位炼成人丹生生吞食。
那下场……
陈白不由打了个寒战。
此时,他心下才生起毛骨悚然之感,二话不说,急将小玉牌催起,便被一道莹莹玉光裹身,遁出了图中。
“我还有浊淮相的传承,看在这一层份上,常朝上鼎应也不至见我去死!
还有回缓的余地,我还并非是彻底无用……”
陈白一咬舌尖,强将惧意压下,他虽知这不过是宽慰自己的念头,但心下还是难免这般作想。
而见得陈白身形须臾无踪,陈珩摇一摇头,念头忽转至了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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