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瘟不到他头上,宋玉尘有他护着也会无事。
这瘟疫要是带走了宋玉成他老娘,他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宋玉尘拽去个安全的地方,自己的事情还能提前办妥。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天。
瘟疫越来越厉害,如同火焰一般在蔓延。
李小姐染了瘟疫,整个李府死绝,连带着去看病的那些大夫也一并死去。
前去吊唁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又将瘟疫带出李府,扩散到全城。
这种瘟疫极为猛烈,往往一人染病,全家暴毙,就连阴沟里面老鼠都逃不过瘟疫的魔爪。
昔日繁华的临安城现在十室九空,人人自危。
那些逃出城的难民又将瘟疫带到了周围的村子与城镇。
整个宋山脚下,到处都是挣扎的病患,痛苦的哀嚎不封昼夜响彻。
金黄的田野中到处都是扑倒在地的死尸,有人的,也有动物。
这些尸首被秋日一曝晒,蒸腾着挥散不去的尸臭味。
方圆百里,已是人间地狱。
宋玉尘安然无恙,而他也成了唯一一个幸存的大夫。
他将老母托付给莫问,自己离家在临安城附近找了一处无人的房子,这样的无主之屋现在到处都是,开始接治难民。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休息与不休息,没日没夜的在接待治病。
那间小房子的前面一片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满着病人。
宋玉尘一个一个的询问病情,观察瘟疫的性状。
他的汤药一剂剂灌下去,病人却毫无好转的迹象。
病人一个个送来,再一个个死去,到后来尸体堆积成山,宋玉尘没精力再去掩埋,只能放一把火烧掉了事。
他的药堂前面是一排排躺着的病人,屋后是终日不息的大火,空气中弥漫着药草香和散不去的肉香。
宋玉尘亲手送走一个个病患,他的内心从一开始的沮丧,到绝望,到最后的麻木。
他整日翻看典籍,然后改进药方、试药;再改进、再试药。
如同一个陀螺在转动,每日至多只在深夜中,伴着病患的呻吟,打一两个时辰的盹。
莫问有些惊诧,宋玉尘天天与病人接触,居然没有被瘟疫所感染。
思来想去,莫问也只能用一句抗体来解释。
看着宋玉尘每日忙着照顾病患,莫问心里安心了不少。
对莫问来说,只要宋玉尘别再去宋山那个诡异的地方就好。
就这样,时间一晃,距离半年之期只剩下两个月了。
这天莫问正如往常一般在院子里晒太阳,门口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宋玉尘为了避免瘟疫殃及老母,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一些远道而来的病人不晓得,经常还会来宋家村找他。
这种人莫问见得多了。
他走到了门前,准备叫这些人去别的地方找宋玉尘,却见到了当初他刚下山时的放牛娃。
放牛娃的身后拖着一块沾满草屑与泥巴的破草席。
草席之中包着一床黝黑发亮,已经露出棉套的破棉被。
在破棉被里,裹着一个脸上长满菜花肉瘤,正在不停流着黄水的昏迷妇女。
那妇女约莫三十来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满脸风霜,皱纹如刀割。
露在外面的手上除了红得发紫的血泡之外便是厚厚的茧,黑瘦如鸡爪。
他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一根粗麻绳磨通,血肉模糊一片。
放牛娃的胸前,是一个粗布包裹,粗布包裹的两边用绳子连起来,挂在了放牛娃的脖子上。
正是当初莫问见过的放牛娃妹妹。
放牛娃面色蜡黄,嘴唇皲裂。
脖子上,肩膀上全是血,脚掌磨破与草鞋黏在了一起。
“大老爷,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娘!”
许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放牛娃再也站不住。
他一松手,将身后的草席躺在了地上,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将脖子上吊着的绳子撕下来,把包裹递到了颤颤巍巍的递到了莫问的面前:
“大老爷,救救我妹!”
包裹里面赫然是当初那个给莫问半块饼的小女孩。
莫问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褴褛,没一块好皮的放牛娃。
没法想象他吃了多少苦头,才把自己的妹妹和老娘拖到宋家村。
他接过那个昏迷不醒,皮包骨头的小女娃,心里诧异不已。
当初他在这两个小孩的体内都种入了真气,凡俗的毒病应该进不了他们的身才对。
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跪在地上的放牛娃面色已经麻木了,自顾自的在说话:
“我爹走了五年,我不记得他什么样子了。”
“我只记得从我小时起,我娘一直在生病,去城里,去找大夫,钱没了,地也卖了,病不见好。”
“后来宋神医可怜我们,一个铜板也给我娘瞧病。”
“宋神医医术好,我娘的病慢慢再好,也不疼的睡不着觉。”
“我娘心疼我们,只要不疼的时候都在给我和妹妹做好吃的。”
“前几天早上,我娘起不来,样子很难受,我让阿妹来看娘,我出去找二爷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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