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太怔在当场,她小心翼翼地伏在丁叔的胸前,感受着他传递的暖流与爱,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成败兴亡一刹那……”
眸中寂寞的泪水,如冰山之泉,孤冷地、遗世独立地,将深宅府院的寂寞、孤独无依,化为无尽的凄凉泪。
“你……你竟跟这个男人?”宋礼仁走出,一脸惊愕,浑身颤抖起来。
这时,一个神秘的女子,从后院繁茂叶丛中走出,她沧桑的脸孔,眉目间巧盼清幽,若空谷中淡雅芬芳的白色雅兰。
“是……是你……”宋礼仁见到她震在当场,悲喜交加。
那女子正是云烛散人,她一脸平静地走到宋礼仁身边,抚着宋礼仁半生沧桑的面孔,凄冷的泪含在瞳孔中,
“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以为你香消玉殒,日日为你哀悼,没找到你还活着?……”
宋礼仁再也难抑住心中的悲凉与伤痛,泪挂满惨白的面孔。
二姨太太忽然疯狂地跑过来,紧紧拽住云烛散人,发髻散落,她血目圆睁,
“是你?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你害死了丁叔?!……”
她冲云烛散人疯狂地嘶喊,哀默如心死。
宋礼仁盛怒至极,一把手杖顶住二姨太太,将其推打出去,二姨太太几个趔趄,竟摔到在丁叔身上,他身上的剑刃直破其胸口,一缕缱绻缠绵的鲜血,流淌于地,告别一场爱恨悲欢。
宋礼仁连番打击,再也支撑不住,昏然摔到于地。
“爹!”宋书文等人才从外面赶回,见到这凄寒惨幕,都怔在当场……
宋书文连忙俯身,扶起他爹宋礼仁,躺在他怀中。宋礼仁颤抖着手,指向前方,盈满的泪已模糊了视线,
“柔儿,你没死……书文,快看,你娘回来了……”
“我娘?”宋书文顿如五雷轰顶,惊喜难言。
云烛散人一身道袍,难掩其超然物外、出世静谧。
她俯身在宋书文面前,那份淡然于世的情怀,也有些恍惚。
她苍白的手,布着些许茧皱,轻抚宋书文的脸庞,
“没想到,书文都长成大人了……”
“娘?你是我娘?……”
宋书文的泪水亦激动横流,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宋礼仁心中惊喜交集,更催动了心脉,鲜血自嘴角汩汩而下,他凄凉一笑,
“柔儿,你瞒得我好苦……”
“柔儿此生,早已决定伴青灯古佛一生,洗尽铅华。缘起缘灭,自在清静……”
宋礼仁的脸庞,已满尽苍凉,他仰天长笑,道不尽一世沉浮,
“我宋礼仁半生起落,半生流离,半生官商,半生从善……今日如此,也算圆了遗憾……”
他紧紧拉住宋书文母子的手,相视而笑,泪水婆娑,撼动天云。
天已阴,云紧蹙,一场风雨变色,浮世于空,人的命运轮回,在一次次飘摇中,化作风,化作雨,化作霜,化作雪……
“老爷……老爷去世了……”
宋礼仁在历史变迁中,将一生的跌宕起伏,在烟沙四溢的红尘中,落入春泥落入海,滋养起下一代的青葱年华……
“来人,告诉所有人,宋老爷……没了……”
宋礼仁的一生,为官时参与变法被唾弃,为商,从善如流,却终于落得个悲凉收场。
功名利禄,抵不过浮云变迁,沧海震动,三界苍生,轮回无可休止,人的命最后只能归于尘世。
宋书文收起悲痛的泪水,忽然一拳直捣宋书涵的心口,
“你竟然出卖爹,出卖钱庄,出卖宋家!宋书涵,你于心何安?”
宋书涵一个趔趄,才稳住身子,他抹下唇角的血痕,露出狰狞的笑容,
“宋书文,这些年来,你在宋家,要风得风,爹什么都向着你。如今怎样?还不是把钱庄弄的一败涂地?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
宋书文怒极,又是一拳,被宋书涵回怼了过来,二人厮打在一起。
宋书文全失了往日的风度与温言,如发了疯一般,双眼通红。
五姑娘与芳儿连忙跑上前阻拦,芳儿直拽住宋书涵的衣袖,
“二哥,别再打了。爹爹尸骨未寒,你真的要让他不得安息吗?”
五姑娘也把宋书文拉到一边,柔声轻劝,
“大哥,如今宋家内忧外患,摇摇欲坠,绝不是自己打自己的时候。二哥是做的不对,但现在重要的,是钱庄与洋行,不是吗?”
“可是他竟然伤害爹!如此胆大妄为,宋家岂能容他?”
宋家的家丁,在大少爷的召唤下,已全部拿了武器,却不知该把矛头指向谁,大家面面相觑,都犹豫起来。
“都退下!”五姑娘一声令下,“今日宋家之事,不许对任何人宣扬。二少爷纵然有过,但终究是宋家的少爷,此事休要再提。”
芳儿也流出晶莹的泪,如粉黛顿失了颜色,
“大哥,你不在的时候,二哥对芳儿一直不错,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宋书文看着芳儿娇滴滴的悲伤劲儿,才平复了心情,
“看在芳儿的份上,便放过你这一次。宋书涵,你扪心自问,这样伤害宋家,对你有何好处?”
宋书涵瞪着眼睛对宋书文,神情中全是狂傲与轻蔑。一道惊雷忽现,细雨绵绵自昏暗的苍穹凄然而下,为宋府内这场意外的惨祸而悲悯,更是在扼腕这滚滚红尘中恩怨情深。
宋书涵一声惨笑,笑声中满是桀骜、苍凉、忿恨难平。
他还是那般强霸地推开宋书文,抱起二姨太太的尸骸,昂着首走出宋家大门,对宋书文视若无睹。
细雨迷蒙在宋家府院的空气中,如烟锁重楼,雾锁长空,为一场爱恨悲欢,凭栏而叹。细雨轻诉,泣不自声。
五姑娘单薄的衣襟略已浸湿,有人从她身后披起一件外衣,她回头一看,正是叶子晖。
喜欢城中芳菲尽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城中芳菲尽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