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副神情,斯佳丽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刚才激励着她飞奔回家的满腔激情以及温暖和灿烂的希望顿时化为了乌有。她只能大致领会到瑞特在向这个世界上他惟一尊敬的人告别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因而产生了一种可怕的、不再涉及个人情感的失落,心中不觉又是一阵凄楚。虽然她不能完全明白或推测出他此刻的心情,但她几乎可以肯定,玫兰妮的死深深地感动了他的心灵,因为这个柔声细语的女人最后一次轻轻拥抱她时也深深地打动了她。透过瑞特的双眼,她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女人的死亡,而是一位传奇式人物的故去一正是有了她这样温柔、谦恭而又坚毅的女人,战争期间南方才保住了家园,南方被打败后,又是这样一些女人向她们归来的亲人们张开了自豪、可爱的双臂。
他的目光重又回到了她身上,但他的声音变了,变得轻松而冷漠。
“她死了。这一下你称心如意了,是不是?”
“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她被剌痛得大声喊了起来,泪水一下涌上了眼眶,“你知道我是多么爱她呀!”
“不,我很难说知道。鉴于你平日里对穷白佬的态度,如果你终于认识到了她的好处,这可太让我感到意外了,同时也是值得称赞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当然是知道她的好处的。你才不知道呢!你决不会像我那样了解她!你是不会理解她的,不会知道她有多么善良一”
“真的?不见得吧。”
“她时时想着别人,却从不考虑自己一知道吗,她死前最后讲到的是你。”
他猛地转过身,眼里闪着真实的情感。
“她说什么了?”
“哦,瑞特,现在我不想说。”
“告诉我。”
他口气虽然冷淡,但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捏得她很痛。她不想说,因为在这种氛围下她没法把话题引向她原先想好的内容,并向他表白自己的爱。但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硬要她说。
“她说一她说一‘你要好好待巴特勒船长。他是那么爱你。’”
他瞪着她,放下了她的手腕。他的眼皮垂了下来,脸色阴郁而茫然。突然,他站起身,走到窗口,拉开了窗帘,目不转睛地望着外面,就像外面除了迷雾还可以看到别的什么似的。
“她还说了些什么?”他问道,并没转过身来。
“她让我照料小博,我说我会的,我一定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还有么?”
“她还说到一阿希礼一她还让我照顾好阿希礼。”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
“得到了前妻的许可,事情就方便了,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转过身来,她虽然有些慌乱,但仍惊奇地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嘲弄的意味,也没露出多大的兴致,就像在看一出并不怎么有趣的喜剧,看到最后一幕时巳兴味索然了。
“我想我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兰妮小姐巳经死了。你无疑拥有跟我离婚所需要的一切证据,而你的名声也所剩无几,离婚的事对你不会有多大危害。你巳经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了,所以对教会方面也可以无所顾忌。这么一来,阿希礼和你多年的梦想就可以在兰妮小姐的祝福下变成现实了。”
“离婚?”她大声喊道,“不!不!”她语无伦次地说道,突然一下子跳起来,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哦,你完全错了!大错而特错了!我不要离婚一我一”她停了下来,因为她找不到话好说。
他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颏,轻轻抬起她的脸,对着灯光,凝视着她的眼睛。她也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紧张的心情,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因为她正试图在他脸上发现某种感情的反应,某种闪烁着的希望之光、欢乐之光。她觉得他现在肯定巳经理解了!然而,她炽热、锐利的目光发现的,依然只是那张常让她望而生畏的、光洁、阴郁而毫无表情的脸。这时,他放开了她的下巴颏,转身回到了椅子边,疲倦地倒了下去,下巴抵在胸口上,从黑黑的眉毛下抬起眼来漠然地打量着她。
她跟着他回到椅子边,双手交叉地站在他面前。
“你错了,”她重新找了个话题,“瑞特,今天晚上,我一明白过来,便一路跑着回来想告诉你。哦,亲爱的,我一”
“你累了,”他说,仍望着她,“还是去睡吧。”
“可我一定要告诉你!”
“斯佳丽,”他沉重地说,“我不想听一什么都不想听了。”
“可你还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呢!”
“我的宝贝儿,你要说的话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你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或什么人让你明白了,原来你那位不幸的韦尔克斯先生只不过是只死海果子(指虚有其表的人或物。一译者注),大得连你也嚼不碎。它同时又突然把我的魅力呈现在了你面前,使我对你产生了一种新的吸引力,”他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巳没必要谈论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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