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忧凑近了些,轻声说道:“倘是一路上皆是身着山下便装,那就难言安危如何了。”
戌甲不解道:“那你方才所言又是为何?”
邬忧压了压掌,解释道:“你不在伤府,以往又离山甚少,于山外人心、世情知之不多,遇事揣摩便难免以己度人。那默契在独立山眼中,与在别山眼中并非全然一致。独立山肯自缚手脚,别山却未必了。倘独立山尚和,别山却好斗,或是独立山好名声,别山却撕脸面,这默契还讲得来么?巴掌得两面才拍得响,只一面巴掌,那要么掴人,要么自掴。”
戌甲沉默片刻,问道:“你尚可说得如此清楚,那真仙府内便更该心里明白。既如此,待离独立山远些,再换掉便装就是了。为何听你话中,却仍有遇险之忧?难不成真仙府连换个装都不许,反倒情愿这一串护送队伍以身涉险么?”
邬忧亦沉默片刻,才答道:“难说啊。真换了装,便可看作是亮明了立场,可真仙府内有的是真仙不愿甚或不敢亮明立场。更不消说,这趟差在真仙府内来回争了好些时日,才好歹定了下来。前时,各处好些弟子如你这般被令一直待在山上,实就是在等真仙府那边争出个结果来。想来,那些不愿亮明立场的真仙们,定然是反对定下这趟差。且反复拉扯,争了那许久,反对的真仙定然不少。可终究是定下了,那这里面决然是少不得会对其有所妥协。故此,我才不敢断言会不会换装。”
戌甲站起身,来回踱步几下,又坐回邬忧身边,说道:“确是如你所说。不知你伤府出人是何状况,我仅知这回惊府所出之人,不论登仙人或求仙人,其出身大半寻常,剩下的也仅算有几分沾亲带故罢了。”
到此,戌甲止住话,看向邬忧。见邬忧缓缓点了点头,戌甲心中一沉,又说道:“若果真各处皆是这般出人,那真仙府决意铤而走险,置护送队伍于不顾,便是大有可能。”
二人相视无言,各自沉默好一会儿,戌甲才先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果真是如你我所想那般,这一路上又该如何应对?”
邬忧低着头,摆了摆手,答道:“莫要多想了,只这一路上多长些心眼,处处提防着些。另外,你我方才那些话也莫要说与他人听,免得有人去告闲状。招来训诫责备不说,如若这一趟途中果然飞来横祸,搞砸了差事,纵然能活着回山,仍恐被扣上诸如什么妄言惑众以致临阵自乱之类的名目,以分他人之罪。”
戌甲咧了咧嘴,答应道:“嘴是得把牢了。漏了风,指不定就做了替死鬼。”
不觉间,二人聊了两个多时辰。日渐西落,天色暗了下去。领队仙人遣弟子各房通知,教众人再好生调息、歇息一阵子,预备好深夜开拔。邬忧便出门往小队弟子各房去,挨个吩咐及提醒一番。戌甲留在房中,左右无事,便盘腿打坐调息。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邬忧回房,戌甲便让邬忧于身旁护持,自己练起那一手久已未用的入静功夫。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见戌甲身子微动,双目缓缓睁开,邬忧上前一步,问道:“可有生疏么?”
戌甲微微摇头,小声答道:“手已练热,尚可。”
邬忧互握双掌,掌间一紧,说道:“热了便好。”
及至午夜时分,各队按日间定下的顺序,间隔着出了酒店。这一众人出来难免会有动静,虽已夜深,仍就惊亮城中几点灯火。邬忧轻声吩咐小队众人,不必理会周遭动静,只快步跟上即可,勿要出声。用不多时,这一众人便出了城,继续护送之行。待护送队伍渐行渐远,城中方才亮起的点点灯火亦先后熄灭,街市步道间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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