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跛着的脚继续又要往前走。
可还没走上两步,身体就被猛地抱住。
梁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她的身份,她一直以来的骄矜自傲,她说接受的一切教育。
没有一条是允许她主动拥抱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身体残缺的男人。
“殿下,你这是在说什么?”赵安生的气息有些抖。
身后的薄衫传来潮热的温度,不知道她淌了多少眼泪,只是这么浅浅一碰整个后背湿了,好像要把他整颗心都泡那酸涩里一般。
梁致死死抱着他。
内心仿佛被猛烈的罡风刮过正在经受千刀万剐一般。
“赵大哥,你不在宫里当值了好不好?”
“你带我走,我嫁给你!”梁致语气十分着急,生怕下一秒这个连梦里都奢侈梦到的人,挣开手臂直接走开,“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赵大哥你带我走……”
赵安生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
他长久地沉默着,然后伸出手扣在环抱在腰间的手上,一根一根掰开梁致的手指。
“这怎么可能呢……”他说。
他是最被人瞧不起的太监。
她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
一个皎若云间月。
一个凡土脚下泥。
“可能的!只要肯带我走,我去求大哥,我去求母亲,他们都能答应的,楚楚能嫁给她喜欢的人,我也一定能的……”梁致急急切切,眼泪横流出来沾染发丝,糊住了她的侧脸,通红的双眸隔着眼泪的全都是祈求。
四只手相互较着劲。
看似柔弱的女子,为了挽留苦恋了那么久心上的人,也不知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赵安生掰了又掰始终都没能让抱着自己的手松开。
“殿下……”
“你这又是何苦。”
赵安生没吐出一个字都好像在抽筋扒皮一样,“那天你不是听见了吗?我有妻子的,我的妻子叫小钿,您这样真的于理不合。”
“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那都是赵某一时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殿下尽快忘了吧……”
“不是的、不是的。”梁致疯狂摇头,“人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说不承认就不承认,分明你之前是我喜欢我的啊……”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怎么能不承认呢……”
梁致已经泣不成声。
从知道他娶了别的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不能勇敢一点。
那些阴谋算计过去那些她走不出来的东西,跟无穷无尽的苦楚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赵安生放弃似的一般任她抱着,好像在全了她最后的任性。
赵安生说:“殿下,你知道我爹娘为什么要给我娶字安生吗?”
梁致身子顿了顿,仍旧不撒手。
他的声音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凄苦,“他们希望我平安一生,顺遂一生,可好像事与愿违,我这一辈子好像从未安生过一天。”
他这一生短短的二十多年,好像一直在苦海里趟着,就只有在上河村里那一段的日子算的上安生二字。
他在哪里第一次遇见了脸红的姑娘。
他在哪里成了家,有了不算喜欢的妻子,即便那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他也真心实意地期盼那个小生命的降临。
可那一切都没了……匈奴人的马蹄一来,他所有挣扎辛苦得来的一切,就全都成了梦中泡影。
“殿下,你让我带你离开……”
赵安生说:“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带你离开,我是个太监啊……”
这一声苦笑,几乎是顷刻间剜走了梁致的心。
她慌乱地说,“我不在意的!我不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赵安生眼睛血红,他猛然睁开梁致的手臂,转过身去掐住梁致的肩膀,脸上的皮肉极度狰狞,“你们都说感谢我救了你!可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因为救了你,我的妻子没有了,我即将出世的孩子没有了!”
“不是的……不是的……”梁致疯狂地摇头,分明不是那样的……匈奴人的刀根本就不是因为她而落下的……
“梁致,你刚才说我喜欢你?”赵安生脸上的狞笑是梁致从未见过的,他瞪着眼睛狰然地道:“我后悔了!我后悔曾经对你动过心!我后悔那样舍命的救你!”
“如果可以,我宁愿跟我的妻子,跟我的孩子死在同一天,也好比清醒着、眼睁睁看着匈奴人拿刀子割掉我两腿间的肉!”
“他们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连个男人都不算,你却说让我娶你?”他板着梁致的肩膀,眼泪流进嘴里,“梁致,你到底有没有心,但凡你有一点心,都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来恶心我!”
梁致两眼呆滞,好像眼前的人她从不认识。
在赵安生的眼里她好像有天大的罪孽。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听不见蝉鸣,听不见风声,身体里全都是空的,好像五脏内俯全部绞烂了一般,再被一只大手无情扯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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