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为啥别关灯？”

丁寻被她一喊，怔住了。

他还以为老太太还有啥事儿。

只见王大娘嘴一扁，目光飘过，说：“我想头七为财富点个长明灯，这是他的屋，就别关灯了吧！”

“大娘，真是对不住！”

“我没有想到这事儿。”

丁寻很内疚。

这些规矩他原本是懂的。

当年父亲过世，二叔二婶也是把家里的灯都开着。

说是为父亲的亡魂开着长明灯，好让他找到回家的路。

“知道对不住就对了，不懂就别乱动！”

“你们年轻人就是啥都不学好。”

“在外头学文化也别忘记老家风俗啊！”

丁寻仿佛吃饭时被噎着一般，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想说，有些恶俗也确实需要改。

但脑子里转念一想，点个长明灯也不是啥恶俗。

害人、妨碍人、损人的老习俗，那才叫恶俗。

“怎地？我老婆子说错了？”

“没有，大娘没有错，是我错了。”

丁寻已没了以往对王大娘的那种反感。

“这就对了，你们年轻人总是动不动就说要反对这些老规矩。”

“你们就是懒，不肯学，所以才反对是吧？”

“这些规矩其实就是个仪式，有仪式显得庄重些。”

“财富死得那么苦，听说被捅了很多刀啊！”

“人都捅懵了，要是连长明灯都不开，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哇！”

王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下楼。

丁寻赶紧跟在她身后，怕她悲伤过度不小心摔跤。

到了楼下，保安还在外面敲门。

“有人吗？下来开开门呐！”

“我们知道上面有人，开着灯呐！”

“麻烦下来开开门啦！”

“我们是度假……”

他们“度假村”三个字还没说完，门“呀”的一声打开了。

两名保安站在门外。

他们一见丁寻也在，欣喜道：“丁总，你也在这儿呐。”

“你们主管是安排你们俩过来吗？”

“是的是的。”

“叫你们来干啥知道吗？”

“知道知道。”

“那就好，你们自己上楼去找一间房睡吧，一人一层！”

“好嘞！”

两名保安快速朝楼梯口走。

刚走几步，又被丁寻叫住了：“你们等等！”

“丁总还有事儿？”

“二楼开着灯的那间你们别进去！”

“好。”

看着两名保安上楼，王大娘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孩子，让你麻烦了啊。”

“大娘，不会麻烦，你夜里有啥事儿就喊他们。”

“好。”

“大娘，那我先走了。”

丁寻走到大门外，王大娘才关上大门，并反锁。

山村的夜色总是与众不同。

雾气笼罩下的村道在路灯的照耀下，发出带着水气的、朦胧的光。

他不紧不慢地在村道上散步。

走到村中间的路口时，耳边传来汽车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有车要进村？

从小就居住在水牛坪村的丁寻，顿时警惕起来。

水牛坪村的地形比较特殊，村中间的三叉路口比其他地方的地势要高一些。

并且这儿的坡道正要与村口遥遥相望。

夜里无论任何声音的穿透力都异常的强。

只要村外有动静，这个路口能听到声音。

他停下来，朝旁边的小路回头走。

快要走回高财富的那栋房子时，村外若隐若现的车灯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测。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山野小乡村来。

村里一些年轻人在外地打拼混得好、买得上车的，也绝不会这个时候回来。

谁不想大白天的，大摇大摆慢悠悠开着车进村？

那样才能让全村男女老少看见自己是开着车回村的。

丁寻在高财富家大门对面的路边停了下来，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面。

他能确定来的不止一辆车。

那些车没有继续朝村里开来，而是在村外停下了。

车灯在夜雾下的形成了一道大大的光幕，傻子都知道来车了。

不一会儿，村口出现了一些人影儿。

丁寻继续躲在大树后静静地看着。

等他们走近了，他终于看清楚大约有八九个人。

这伙人在大门外停了下来。

只听得有人说了一句：“前面怎么停下了？”

“对，咱们已经到了。”

为首的一人低声回应。

问话的人朝前面走来，面对着高家停下。

“就是这儿？”

“对呀，这就是高家。”

“这老小子真懂得享受啊，这房子建得挺气派的嘛？”

“是呀，当时这栋房子在这个镇都算是首屈一指。”

“可惜了，如今人死楼空啊！”

几个人一人一句，听得丁寻不免为高家伤感起来。

曾经多么门庭若市的人家。

多么嚣张跋扈的人家。

如今一宿之间天差地别，连只老鼠都不愿意到这儿来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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