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和尚还不拒绝,大有广开方便之门的意味。
而这里要说心思最重的,可能就只有杜如晦了吧。
比起之前那股豪迈之意不同,此时此刻的书生却显得心事重重。
以法度量天下,欲为生民开道德之衡的书生,此时此刻心里装的是那一郡的百姓。
喝起了闷酒。
“你们真别不信,有种茶,就是越沉味道越好!”
“嘻嘻嘻,吹牛,就不信。这普天之下饮茶之人,哪个不是守着茶叶鲜美时入口?臭道士,你当是酒呐?越沉越香?是不是呀,秦大哥~”
“嗯!是极,是极,道长莫要吹牛,快快自罚一杯!”
“嘿!你俩还联合起来了是吧?……和尚,你信不信?”
“阿弥陀佛,贫僧也未曾听说陈茶鲜美之味。”
“切……果然没头发见识短……红缨,你总信我吧?”
“我……信你。”
“你瞅瞅……”
“瞅什么?反正我俩是没喝过……嘻嘻,赶紧喝酒呀,不然我俩灌你啦!”
“得得得,怕了你俩了,喝就喝……文冠,带着你妹妹多吃啊,肉还多着呢。不够先生给你们再做!”
悄然流逝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三四坛酒水的李臻鼻子有些发红,对旁边桌子上一边听着几个人聊天嘿嘿嘿的在那偷乐,一边啃着肉的兄妹俩嚷嚷了一句,李臻把酒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时才瞧见……老杜正盯着自己面前的酒碗发呆呢。
面前桌子上的鸡鸭骨头也没几根。
显然今晚没怎么喝,也没怎么动筷子。
“……”
要是刚才,他可能会体贴的让老杜自己想想,没准就想明白了。
但这会儿喝的已经有些酒意上涌的他,一见这书生满脸忧色,索性一条胳膊搭到了杜如晦的肩头:
“老杜啊。”
脸上带着淡淡红晕的道人勾着杜如晦的肩膀:
“你这不成啊。嘛呐?碗里养鱼呐?”
“……”
被打断了思考的杜如晦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端着杯子:
“没有没有,道长请,诸位……请。”
说着他就要喝酒,可李臻却压住了他的手:
“别!……急什么?我算是瞧出来了,你这心思就压根不在这。干嘛?……想赶紧去河东啊?”
摇晃着身子的道人说着,虚空一挥手:
“嗨。要我说,你平日一向果断,此时此刻却有些拎不清了。我问你,河东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
今日这种欢宴气氛,本不远提及的杜如晦听到这话选择了沉默。
可他的沉默却不代表李臻想放过他。
一拍桌子:
“嘭!”
“无非就是他娘的饿殍遍野,对吧?”
“……无非!?”
随着李臻把最坏的结果说出口,杜如晦抓住了那乍一听是满满不在乎的字眼。
可来不及怒意上涌,就见道人一点头:
“没错!无非便是这样,对不对?”
杜如晦心里一阵阵悲凉。
道长这是怎么了?
怎么喝点酒,人就变了?
“可是老杜啊……”
没理会杜如晦的眼神,道人的语气有些萧索:
“最坏的情况,无非便是这样,不是么?你呢……这样想。”
一只手勾着杜如晦的肩膀,道人的另一只手伸出了手指,手指之间,是一抹纯净的金光。
虚空一划,便是一道横线:
“这,是河东最坏的底线。是基础,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情况。对不对?”
“……嗯。”
“那你看……”
道人的指尖依旧停留在虚空之上,伴随着金线的光芒流转:
“既然已经知道了最坏的情况,那么,通过你的力量也好,孙静禅、武士彟、天下有慈悲之心的大家伙的帮衬也罢,不管是粮食,衣物,还是什么赈济……我们是不是都等同于在最坏的情况基础上,在挽回?”
说着,伴随着道人手指的上划,那条金线开始缓缓上升。
就像是一份攀爬的图表。
“多救一个人,情况便会好一分。多活一户人家,便会好一点……河东的情况,是你我的罪过么?不是吧?那他娘的是毋端儿,是狗……”
忽然,道人话头一顿。
“是狗娘养的那群土匪造成的!人性本恶,老杜,你读书读得多,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兴许是喝多了,又兴许是劲头上来了,忽然,道士转向了玄奘:
“就和你们一样,和尚。我问你,你想成佛不想?”
“想。“
玄奘没有任何犹豫。
“那我再问你,你这上午一场经,下午一场经的,你是在红尘中修行呢?还是普度众生?”
“自然是普度众生。”
“可你光普度众生了,若无时间修持佛法,你凭什么成佛!?你佛门经义要求的可是只需要渡人便能成佛?还是说去理解佛、理解佛的智慧,学习佛的智慧,最后,当拥有了佛的智慧时,你就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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