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烟,将整片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绿之中。
空气清冷湿润,吸一口,满是泥土、腐叶和新生嫩芽混合的复杂气息,沁人心脾。
却也带着山野独有的、令人神经微微紧绷的野性。
雨水洗刷了山石和树干,却也让林下的枯枝败叶变得更加湿滑柔软。
陈凌踩着高帮山地靴,步伐稳健地行走其间,蓑衣摩擦着身旁的灌木,发出“沙沙”的轻响。
阿福和阿寿一左一右跟在身侧,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密集的林木间竟显得异常灵活。
厚实的肉掌落地无声,唯有偶尔甩动头颅时,鬃毛上凝结的水珠会被甩飞出去,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微亮的弧线。
这种天气,山里的小型走兽大多缩在巢穴里睡大觉,不愿出来活动。
一路行来,显得格外寂静。
只有几只被惊起的山鸡,扑棱着湿漉漉的翅膀,惊慌失措地从灌丛中飞起,“咯咯”叫着逃向远处。。
在一处陡峭的石砬子下,一双幽绿的眼睛一闪而逝,那是一只警惕的土豹子,它显然认出了这两只令它恐惧的庞然大物。
未等陈凌看清,便悄无声息地缩回岩石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绕过一片茂密的栎树林,前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呜呜”声和窸窣声。
阿福耳朵一动,率先停下脚步。
陈凌示意阿寿也停下,悄声拨开枝叶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被荒草半掩的土洞旁,几只半大的狼崽正在洞口嬉闹打滚,互相啃咬着练习扑击。
一头母狼则卧在洞口,舔舐着自己的皮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嘿,找到一个狼窝。”陈凌低语。
那母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鼻翼剧烈翕动。
下一刻,它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
它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告性的低吼,只是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哀鸣,猛地叼起一只离它最近的狼崽,扭头就钻进了洞穴深处。
其他几只狼崽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跟着母亲逃了进去。
眨眼间,洞口就变得空空如也,只留下几只被踩倒的草茎和凌乱的爪印。
阿福和阿寿对此毫无兴趣,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洞口,便继续迈步前行。
对它们而言,这种小狼,还不够塞牙缝,更引不起它们捕猎的兴致。
陈凌注意到,今年山里的豺狗子似乎格外少。
往年开春,总能见到这些成群结队、猥琐狡猾的家伙在山沟里窜来窜去。
今年走了这大半日,竟一只也没见着。
“看来,那过山黄的凶威真是不小,把这些凶残的豺狗子都吓跑了,或者……吃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
雨渐渐停了,但林间的雾气却更浓了些。
阿福和阿寿的玩心渐渐被这雨后的静谧勾了起来。
它们不再仅仅专注于追踪那若有若无的过山黄气息。
开始对沿途遇到的“小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只肥硕的灰松鼠正抱着一颗松塔啃得欢实,忽然感到头顶光线一暗。
它茫然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如同巨大琉璃球的虎目。
阿福巨大的脑袋离它不到三尺,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抱着食物的小不点。
松鼠瞬间僵直,“吱”地一声惨叫,竟不是逃跑。
而是直接四脚朝天躺倒在地,尾巴僵直,小爪子里的松塔“啪嗒”掉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直接吓晕过去了,还是装死了。
阿福用鼻子轻轻拱了它一下,那小东西毫无反应。
它顿觉无趣,打了个响鼻,喷了松鼠一身湿气,甩甩头走开了。
直到那庞大的身影离开好远,那松鼠才偷偷睁开一只眼,然后“嗖”地一下窜上树顶。
吓得再也不敢下来。
又行一段,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獐子被阿寿靠近的气息惊动,惊恐万状地蹦跳起来,没命地向山坡下逃去。
阿寿并没有全力追赶,只是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玩闹性质的吼声。
那獐子每听到一声虎吼,就吓得一个趔趄,几乎滚下山坡。
狼狈不堪的模样引得阿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仿佛在玩一场有趣的追逐游戏。
直到那獐子慌不择路地消失在一片无法通过的密灌丛中,阿寿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脚步。
踱回陈凌身边。
陈凌看着这两头山林之王如同顽童般戏耍着那些可怜的小兽,忍不住摇头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大家伙,真是闲得慌!就知道欺负这些不敢还手的!”
阿福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调侃,用巨大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陈凌的手臂,力道之大,差点把陈凌推个跟头。
那模样仿佛在说:“玩玩嘛,又不会真吃了它们。”
一路追踪,陈凌又发现了多处过山黄留下的新鲜痕迹。
巨大的爪印深深嵌在泥地里,边缘锐利。
被其蹭过痒痒的大树,树皮被刮掉一大片,露出白色的木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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