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立功把茶杯递给韩通，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吸溜、吸溜喝水，慈眉善目地看着韩通。

“牛伯伯，说起来有些丢人。前一段时间谈了个女朋友，被人家一脚踹了。”

“谁家的姑娘啊？太没眼光了，连冀东机务段最帅气的火车司机都看不上？难道她是七仙女下凡？”

“如果论漂亮，高丽丽算是出类拔萃，可是她爱钱，嫌弃我们火车司机工作忙，工资低，没时间天天花前月下。”

“她说对了，我们的火车司机为了千家万户的团圆东奔西跑，兢兢业业，当然没时间三天两头花前月下了。”

“不过，牛伯伯，如今钢铁企业工资高，工作规律，令人羡慕。”

“嗯嗯，这个我知道。与我同级别的钢铁企业领导，他们年终奖十几万，我也些羡慕人家。可是，如果我们都向钱看，不围着火车转，老百姓出行困难重重啊。你说是不是？”

“嗯嗯，牛伯伯，我最近一直在想，为什么铁路人就该拿低工资，还不受人待见？”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我们是国营企业，职工收入得和运输收入挂钩。再者，全国物价水平，人民平均工资，国民经济综合实力等，都是国营企业人均收入的砝码。”

“那改革开放让少数人富起来，吃亏的就该是国营企业的职工吗？所以，人家姑娘才看不起我们铁路人！”

“嗯嗯，你问的犀利，铁路改革发展是个巨大的系统工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业。千千万万个铁路职工甘于吃亏，彰显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牛伯伯，是人民铁路为人民？”

“嗯嗯，是的，孺子可教。铁路企业是改革发展的先行官，你爸爸就是‘火车头’中的火车头。”

“牛伯伯，以前我不看重钱，在爸爸的言传身教下，我心甘情愿当火车司机。可是，事到如今，我的工作环境，工资收入成为别人嫌弃我们的硬伤。”

“哈哈，硬伤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你爸爸如果真的当了逃兵，冀东机务段会失去一个在全路赫赫有名的火车司机，冀东省工商税务部门会多一个优秀国家干部。”

“您的意思是，有失必有得？”

“也不全是，你爸爸的心里有一份责任……他是一名退伍军人，觉得保家卫国虽然吃亏，但是很光荣。如果人人都想占便宜，谁来保家卫国？谁来开火车？”

“牛伯伯，您的话有道理，我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段话。”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牛书记和韩通异口同声念出了这段话。

“韩通，你爸爸是个人物。如果他当了国家干部，凭他的实实在在，坦坦荡荡，肯定出类拔萃。可是，他一心一意开火车，实现心中的梦想，他甘愿吃苦受累，他就是中国埋头苦干的之一人，你也是这样的人！”

韩通耳闻牛伯伯的话语，心里一惊，脸上火烧火燎，“牛伯伯，对不起，我愧对‘红旗号’的誓言，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懦夫。”

“韩通，如果我在你这个年龄，被一个漂亮姑娘抛弃，也会痛苦不堪。不过，年轻人要搞清楚怎样写自己的剧本，你选择了你爸爸续集，你想不想干一辈子？是你的自由，牛伯伯绝不反对，还能帮你去当警察，你干爹更希望你去当警察。”

“牛伯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我回家想一想，可以吗？”

“可以，明天，你得去三岔口货运车间接受锻炼，期限不定。希望你在新环境下，忘记那个不值得你爱的人！。”

“牛伯伯，为什么让那我去，不是别人？”

“问的好，段党委决定让年轻司机去铜川铁路轮流锻炼，你是第一个，李阳阳第二个。表现好三个月，表现不好锻炼期限延长。”

“哦哦，我知道了。牛伯伯再见！”

“再见，韩通！”

韩通心事重重，走出了牛伯伯的办公室。

韩大路在岳父岳母家吃饱喝足回到家，客厅里漆黑一片。

他打开灯，换上拖鞋，推开儿子的卧室门，一股方面便的味道扑鼻而来。

韩通仰面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一动不动。

“儿子你想什么呢？没听到爸爸推门吗？”

韩通仿佛如梦初醒，翻身起来，趿拉上拖鞋，“爸爸，我最近老是走神，对外界的一切视而不见，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呢。”

韩大路扑哧一笑，“没出息的样儿，为了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神魂颠倒，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爸爸，您不要笑话我，我也想畅畅快快地重新开始。可是，心不听我指挥，人不受我控制，仿佛我成了行尸走肉。”

“通儿，你言过其实了，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不懂自己……生命中谁都有最难的阶段，你就是你的人生剧本，不是痛苦的后传，更不是别人的外篇。对待失去要勇敢面对。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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