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近,十几口棺材排得老长,有些一看就是有点年份的老棺椁,外头还专门包了布,就等着敬玄这位直系子孙亲手带他们住进“新家“。
敬玄立刻带人迎了上去,对着长长的队伍拜了三拜,口中大声喊道:
“不肖子孙敬玄,迎候诸位先祖!”
接到人后,接下来便是带领队伍直奔牛尾沟,那里,陈荼周巡他们已经备好了香案供桌。
敬玄捧着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是一个人实在拿不下那么多牌位,所以就让李景仁、薛仁贵帮着分担了些,连悲恸欲绝的云叔也没放过,抱着大兄敬元的牌位,哭得那叫一个恓惶。
好不容易到了牛尾沟,老远就看见袁天罡带着一群道士在那站着。
队伍刚踏入地界,就开始神神叨叨的作起法事来,桃木剑一挑,就点着一张符纸,不但脚踏天罡步,还围着香案掐手诀,其他道士则跟着他的节奏口诵心惟…
终于,在斩杀了一只红冠大公鸡后,袁天罡让开空门,仰天大呼道:
“吉时已到,有请诸公入府!”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敬玄独自完成了,毕竟收敛先祖尸骨这种大事无法再假手他人。
按照人体结构将那些年代久远的先祖像拼积木似的,一块块拼凑完整,然后换上新衣,再小心翼翼的请入地穴之中,每完成一次,就要伏地捧香大拜三回。
按照辈分从先到后的顺序,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父兄了,因为下葬不满三年,所以不用重新更换棺椁,只需要三跪九叩,焚香祷告即可…
盖上封土,再烧掉那些旧的寿衣棺椁之后,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县令权旭亲自带着堂官过来见证了这一刻,并且奉香礼拜,最后才让敬玄在祖籍更换文书上签字画押。
“从今以后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户县人了。”
权旭拍着敬玄的肩膀笑得贼眉鼠眼:
“还望太平县伯为户县多做贡献,本官也好跟着沾沾县伯的光啊…”
敬玄奇怪的看向他:
“你不是想从军么?怎么?当了几天县令就忘了自己的远大理想了?”
权旭面色一囧,干咳着朝敬玄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别乱说话。
敬玄顺着他的眼神瞟了过去,远处的树下,一名小老头站在那儿神色感概万千,不是权旭的老爹还能是谁?
这位又啥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不知道?
“权伯…”
敬玄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被权旭捂着嘴巴死命的往后拉,堂堂县令跟个贼偷似的,非要把身子藏在树后才肯罢休:
“小点声,想让我爹听见啊…”
敬玄使劲的呸了呸,也不知道这家伙手干不干净就往人嘴里塞…
“听见又怎么的?你就那么怕你老爹不成?”
敬玄奇怪,权弘寿每次见着自己都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怎么这家伙对他老爹的反应都这么大?
“你是不知道,我爹他老人家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除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上回就提了一嘴说想去从军,愣是把哥哥我关在房里三天三夜啊,连一口吃食都不给…”
我去,对自己儿子这么狠?
敬玄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是同情的看着他:
“那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安安心心做个文官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巴不得了…”
“你说得轻巧…”
权旭对他的劝导嗤之以鼻:
“我权旭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当文官?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若非是遇着你,连续给县衙收上来好多税钱,我的这顶官帽怕是早就被摘下来了!”
“那你就跟你爹对着干呗,大不了再饿个几天几夜也就是了,万一权伯伯一时心软,答应了呢?”
敬玄一边说,一边在张大娘子的帮助下开始净手,刚才摸了不少尸骨,还没来得及用香皂洗洗就被这家伙给拖走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
权旭一声长叹,盯着蹲在地上洗手的敬玄,试探性的问道:
“要不你去跟我爹说说,让他放我去从军如何?我听说这次要和突厥…”
“嘘!别胡说八道!关突厥什么事?”
人家朝堂上瞒得死死的,就连上回柴绍从朔方回来都是趁夜赶路,你倒好,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给说出去,万一走漏了风声,别说官帽了,李世民能把你脑袋给摘下来!
见敬玄瞪着自己,权旭这才醒悟过来,自知失言,十分尴尬的小声说道:
“你就帮我说说呗,万一我爹听你劝呢?毕竟…”
他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敬玄也明白了个大概,这家伙无非是想说他老爹自己觉得亏欠了敬家什么的…
不过敬玄倒是觉得这份感情有些多余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投靠李世民是最好的选择,权弘寿只是起了个牵线的作用,即便不是他来当说客,还会有其他人来充当这个角色的,玄武门的镇守大将,多么关键的位置啊?
谁会不想着尝试拉拢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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