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燃烧,在岩洞内的山壁上摇晃出凶戾舞动的影子,猎猎刀光挟着那凶影翻飞在空中,岩洞里,是一场力量与凶猛齐在的舞蹈。
在火光中舞动的男子身形高大,他赤膊着的上身肌肉虬结,刚勇的轮廓与遍布的伤痕,在彰显着男人的勇猛与战绩。西南莽山尼族首领郎哥,在这片山野里,他猎杀过无数最凶猛的猎物,手中猎刀斩杀过上百勇敢的敌人,乃是此时的西南尼族中最显赫的首领之一。
刀光舞动,他的身体犹如一只猎食的虎豹,在暴喝与出刀中也保持着巨大的张力,火光在燃烧之中映衬着他充满力量的身体。岩洞一侧,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老者正蹲在那里,看这一场刀舞。
偶尔,老者开口说话,郎哥也回应一句。尼族的语言艰涩,外人难懂,但此时,我们知道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与外人交战不祥,你真的想好了?”
“外人就是外人,大山是我们的,我郎哥想要,什么都可以要!”
“有什么好处?”
“前两年,东山那几部与外人来往,得了雷公炮。”
“我们也有了。”
“我们也要从外人手上拿,拿得不多,还要看人脸色!而且,多半给我们的也是不好的。不然,去年为什么炸死了自己人。”
“唔,他们说是没学会。”
“大山是我们的,外人来了这里,就要成了主人家,我要拿回来。山外来的读书人跟我说了,几年前来的这帮人,杀了汉人的皇帝,被全天下追杀,躲来这山里,把我们呼来使去,而且,他们到山里买路,我们部落在西,拿得最少,再这样下去,就要看人脸色……”
“过来的人,每次礼数还是有的。”
“那是他们怕我们!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原本没有那些外人,这几年我已经吞了东山,如今也不晚,山外的人愿意给我们帮忙,老舅公,他们就要发兵打进来。只要能杀光那些黑色旗子,取来那个姓宁的汉人的头,山外的人已经给我保证了……”
“……”
“……到时候,我郎哥就是这天南百万尼族的王!那铁炮,我要多少有多少!这件事莲娘也支持我了,你不用再说了——”
刀光劈过最猛烈的一记,郎哥的身形在火光中缓缓停住。他将粗壮的发辫顺手抛到脑后,朝着瘦小老者过去,笑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
走向岩洞的洞口,一名体态丰盈美丽的女子迎了过来,这是郎哥的妻子水洛伊莎,莽山部中,郎哥武勇,他的妻子则智慧,一直辅佐丈夫壮大整个部落,对外也将他妻子敬称为莲娘。在这大山之中,夫妻俩都是有野心抱负之人,如今也正是年富力强的鼎盛时刻。一道议定了部族的整个方略。
离开岩洞,下方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簇簇的火光朝着远方延绵开去。强盛的莽山部,已经做好出兵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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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间已至六月。布莱县,上午时分,军营礼堂里,罗业走上了前方的讲台。
这是一场送别的仪式,下方正襟危坐的两百多名华夏军成员,就要离开这里了。
却是一场好聚好散。
罗业环顾了所有人。
“你们有的来这里四年,有的三年,我跟你们大多都认识。华夏军讲民生民权,在这种……大战就要打过来的时候,你们为了家人,要离开这里,我们不做阻拦,但是……照例对各位有些叮嘱。”
“你们不是华夏军最初的成员,第一次碰面时我们可能还是敌人,小苍河大战,把我们搅在一起,来了西南之后,很多人想家,过去有偷跑的,后来有我们说清楚后好聚好散的,这些年来,至少上万人回去了中原,但中原现在不是好地方。刘豫、女真与华夏军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旦让人知道了你们的这段经历,会有什么结果,你们是清楚的。这几年来,在中原,很多原本来过西南的人,就是这样被抓出来的……”
“华夏军的情况,你们可以说,没有关系,我们有着怎样的想法,我们怎样练兵,有怎样的纪律,大可以说,我们华夏军在外头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但不代表你说了,人家就放过你……竹记传回来的情报,沾上这些事情的,很惨。”
“所以没有其它的,只有一条,藏住自己,又或者有这个条件的,带着你们的父母兄弟南下,可以来西南,觉得西南不安全的,大可以去武朝。找一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过这一辈子吧。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带上家人兄弟一道回来,想要打败女真人,拯救这个天下,很艰难,没有你们,就会更加艰难……”
他话这样说着,下方有人喊出来:“我们会回来的!”
于是又有人复合,罗业点了点头:“当然,你们如果回来得太晚,或者回不来了,打败女真人的功劳,就是我的了……”
礼堂中的送别并不隆重,布莱的华夏军中,小苍河之战收编的中原人不少,其中的许多对于离开的人还是抵触的。初来西南时,这些人中的大部分还是俘虏,一段时间内,偷偷逃离的恐怕还不止罗业口中的万人,后来思想工作跟上来了,走的人数渐少,但陆续其实都是有的。近来天下局势收紧,终究有家人仍在中原,过去也没能接回来的,思乡情切,又提出了这类要求,却都已经是华夏军中的精兵了,上头批准了一部分,这些天里,又叮嘱了大量的事情,今天才是动身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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