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按下心中的震惊,挥了挥手,示意城墙之上的士兵们放下手中的弓箭,这么近的距离,面对一位老牌大宗师,弓箭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只要对方想,瞬间就能取他性命。
“打开城门。”来护儿沉声道。
“来叔叔。”罗成顿时一惊。
来护儿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他们不是来攻城的。”
随后来护儿走下城墙,罗成连忙跟上,城门也在众人合力下缓缓打开。
待城门完全打开之后,来护儿率先走了出去,罗成连忙对身后众人招了招手,随即士兵们鱼贯而出,他也紧跟着追上前面的来护儿。
不一会儿,双方面对面,罗成和士兵则是紧张的站在来护儿身后。
来护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战甲,随后上前对着依旧保持笑容的傅采林身上一躬。
“来护儿拜见大宗师阁下。”
大宗师,地位的尊崇并不因国籍而有所改变,即便杨广在场,哪怕双方交战,他也要对大宗师保持敬意。
“来将军辛苦了。”傅采林笑道。
此时来护儿发现了一些异样,高句丽人马当中只有傅采林一直保持微笑,他身后重弟子则是如丧考妣,有些人甚至泪流满面低声抽泣,仿佛经历了什么极其悲伤之事一般。
“傅大宗师,不知你们这是?”来护儿轻声问道。
根据两国协议,大隋和高句丽现在是处于停战的状态。
“老夫要去见你们的大隋皇帝,献上我高句丽的降表。”傅采林微笑着说道,那语气仿佛在讲一件毫不起眼之事一般。
此时来护儿,罗成,以及身后众将士则是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降...降表...”来护儿喃喃道。
“来将军,以后高句丽百姓拜托你们照顾了,他们以后也是大隋子民了。”傅采林继续道。
紧接着没等来护儿说话,傅采林转过身去,在傅君婥的带头下,所有奕剑门弟子同时跪了下来,悲伤的情绪已经完全爆发,很多人放声痛哭。
“师父...”
“门主...呜呜...”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这一幕顿时让大隋这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一切为了百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再大的牺牲都值得,都起来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去做。”傅采林队长众人说道。
“是。”所有人随即起身。
“回去吧。”傅采林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众弟子则是久久不愿离开。
“哎...君婥我们走吧。”傅采林无奈的摇头道。
“是,师父。”
随后师徒二人转身跃过来护儿以及众多将士走进了城内。
“来叔...这...”罗成咽了咽口水小声道。
“哎,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来护儿叹道,随后转身跟上了傅采林二人。
此时奕剑门弟子们齐齐对着傅采林背影深深一拜,紧接着转身离开。
傅采林停顿了一下身子,强压住回头的动作,随后继续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护儿看着眼前老人的背影,似乎预想到了什么,眼里充满了敬佩。
大业十二年秋,傅采林和傅君婥乘坐的马车在罗成亲自护送下来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门口,此时已经汇聚了众多官员,官员们在裴矩和独孤峰率领下对高句丽大宗师傅采林进行了迎接。
“恭迎大宗师。”官员们躬身行礼,唯有裴矩站着。
马车缓缓靠近,车内的傅采林睁开了双眼,神兽跳开门帘,目光看向了站在最前面鹤立鸡群的裴矩。
他一眼便感应出这是石之轩,轻轻的对其点了点头。
石之轩也随即点头回应。
紧接着在护送下,马车朝着行宫方向驶去。
相比较起傅采林的淡定和从容,一旁的傅君婥却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强压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一只温和的大手轻轻抚摸在傅君婥的头上。
傅君婥抬起头,看着眼前苍老了许多的师父,终于忍不住,直接扑进他怀里。
“人生总是有很多无奈,年轻时为师以为国家效力为己任,想让百姓过得更好,但慢慢的发现,有些事并不是以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高句丽太小了,王室野心又太大了,老夫数次相劝,大王还是一意孤行,最终招来灾劫,几次大战,看上去是我们赢了,实则是输了,十室九空,民不聊生,老夫心中有愧,一直在寻找解决办法,直到你带来那人的剑。”傅采林轻轻拍着傅君婥的后背说道。
“那把剑?”傅君婥猛的抬起头,她自然记得,当时在商会门口,那个年轻公子曾经将一把剑交给了自己,自己回到奕剑门,将其呈送师父之后,师父拿着剑选择了闭关,足足半个月才出来。
“为师在那剑中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意,感受到的是一股澎湃大气的力量,仿佛看到了天下大好河山,君婥,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个人终究是渺小的,大宗师又如何?逃脱不了这天地枷锁多年以后依旧是一副枯骨,连大宗师都这样,那百姓又将如何?短短数十载,何必再让经历那么多苦难,所以我接受了对方的提议,举国降隋,消除战争隐患,还百姓一个太平。”傅采林缓缓说道。
“师父...即便如此,你为何还要...”傅君婥接着问道。
“师父已经老了,再不争取一把,此生再无机会窥探天命,能否破碎就看这一次了,君婥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傅采林说完伸手擦了擦徒弟眼角的泪水,这一幕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年幼的傅君婥也是喜欢这般躺在他怀里撒娇。
“师父,我懂了,我相信你。”傅君婥表情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答应为师,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记恨大隋,照看好奕剑门的师兄弟们。”傅采林叮嘱道。
“弟子知道。”
马车缓缓朝行宫走去,这时车厢里传出一阵悦耳的歌声,是用高句丽语吟唱的,歌声中带着一丝丝悲切,一丝丝不舍,一丝丝希望。
罗成骑在马背上,听着傅君婥的歌声,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死志已起...”队伍前面,石之轩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心中暗叹,他已经感应到了傅采林是带着死志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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