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六条胡同的金府后门。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下人打开了院门，满脸狐疑的对着门口的中年汉子问到：“你是谁？”

“今天怎么是你送菜过来？”

“原来送菜的老潘呢？”

门口的中年汉子佝偻着腰，满脸的风霜和沧桑，脚边放着两个竹筐，一个里面盛满了菜，另一个则是米面粮油之类的杂货。

他陪着笑脸对络腮胡子说道：“大爷，实在对不住！”

“老潘是我亲家，他今天出城收菜的时候，摔断了腿，走不了路......”

“算着日子，今天该给您府上送菜了，不敢耽搁了，这才让小的送来......”

说着话，中年汉子从菜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数出来五十个大钱，塞给了络腮胡子。

“大爷您放心，老潘交代过，这是给您的......”

中年汉子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对着络腮胡子，似乎生怕络腮胡子不同意自己送菜这件事儿。

络腮胡子手掌一翻，把铜钱揣到了兜里。

只是他依旧满脸的不快：“当初是说好了的，所有吃穿用度的东西，都让老潘送......"

“唯一的要求就是绝不能换人，这些年都做的挺好，上次腿断了也是他儿子背着他过来的，怎么今天就换人了？”

络腮胡子看着漫不经心，实际上眼神死死的盯着中年汉子，揣在兜里的手始终没有拿出来。

中年汉子对他的小动作似乎一无所觉，还是赔着笑脸道：“大爷，实在是对不住！”

“老潘的儿子，也就是我那女婿，这两日被新入城的华夏人民军征用了去修城墙，实在是走不开......”

“大爷您多担待，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着话，中年汉子真的朝着地上跪去。

络腮胡子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手也从兜里拿了出来，嘴里连声说着：“不至于，不至于......”

“行了，别在这愣着了，把菜送进去吧......”

听见络腮胡子同意了，中年汉子感激的连连对着他作揖行礼，随后挑起竹筐迈步进了院门。

络腮胡子在前面带路，中年汉子在后面跟着，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朝着后院的厨房方向走去。

一路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络腮胡子又抱怨了几句：“我说这个老潘也真是的......”

“娶儿媳妇这么大的喜事儿，一下子也没说过，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好歹也去说句吉祥话，沾沾喜气啊......”

中年汉子陪着笑道：“嗨！”

“都是穷人家，也没弄那些劳什子......”

“今年开春的时候，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酒，就算是给两个孩子成了亲，是我们这当爹妈的不中用啊......”

络腮胡子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兄，千万别这么想......”

“这世道，总是打仗，咱们老百姓活着就不容易了，哪来什么有用没用的......”

中年汉子苦笑着叹口气：“唉，谁说不是呢......”

络腮胡子继续说道：“对了，还没请教老兄怎么称呼呢！”

中年汉子赶紧道：“小姓李，大家都叫我李老柱子，大爷您叫我老柱子就行......”

络腮胡子哈哈一笑道：“呵，这不是巧了么！”

“我就叫你柱子兄弟吧！”

“我也姓李，大号李三山，咱们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中年汉子跟着一起笑道：“这还真说不准！能跟大爷是本家，这也是我的荣幸啊！”

络腮胡子笑道：“柱子兄弟可别这么说！”

“我记得，老潘的岳母也姓李，不会跟柱子兄弟你家是亲戚吧？”

中年汉子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奇怪的说道：“大爷，您是不是记错了？”

“亲家母的高堂是姓张啊，就住在南城墙根儿......”

络腮胡子一拍脑袋：“嗨！你看看我这记性！”

“上次老潘说的时候，我给记错了！”

“年前的时候，老潘说他岳母生了病，去找了南城姓李的郎中看的，还跟我们管事的金管家，提前结了一个月的货钱......”

“我光记着姓李的了，却是把人记混了！”

中年汉子这次直接停住了脚，疑惑的看着络腮胡子道：“大爷！您可能真的记错了！”

“年前的时候，小的和老潘商量两家孩子的亲事儿，老潘的岳父岳母都在，没听他说生病啊？”

“而且，我们南城是有个姓李的郎中，不过是看跌打损伤的，而且这得有两三年没在南城见着他了啊.......”

络腮胡子满脸惊奇，挠挠头道：“难道真是我记错了？”

“嗨！”

“我这每天啊，见得人也多，有可能啊，把别人的事儿记成了老潘的了，对不住啊柱子兄弟......”

中年人赶紧赔着笑脸道：“大爷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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