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局促而又尴尬地在钱津达和杨臻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杨臻的眼神有些戏谑地说:“好名字啊,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钱津达应承着杨臻的夸赞笑道:“是啊,像钱某这把年纪,能有个红颜知己确实是平生之慰。”
“也对,”杨臻敲着石桌面说,“人生在世所需所求的也就那几样。”
钱津达不读史书不念佛经,一时没反应过来杨臻的意思。
“杨公子这话对也不对,”女人恢复惯有的仪态之后笑吟吟地说,“名利权色是欲求,但成大事者又怎么会执迷与此呢?”
杨臻吊了吊嘴角,钱津达身边的这个女人真不是个寻常女子。
钱津达变了些脸色,他掩饰着不满道:“杨兄弟以为我是追名逐利好色贪权之人?”
“钱庄主以为盟主一职所图为何?”杨臻轻笑。钱津达早已是名利双全之人,无需欲求不满,此不为追名逐利是一,红颜知己并未绝色——或许是杨臻见过的美人太多——此不为好色是二,至于贪权,那就得问问钱津达到底想干什么了。
钱津达又惊又愣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失态。他明白杨臻肯定听说过推举盟主的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杨臻会这么直接地把盟主拿出来问话。
“自然是周全武林稳定江湖了。”女人的手从后面轻轻搭上钱津达的背上说,“之前江湖同袍们提起盟主一事之时,庄主就常这样说。”
钱津达隐隐看了女人一眼,恢复了神色,点头说:“确实如此。”
杨臻似有所触动:“先前扈侯爷谈及此事之时也是也是这般觉得,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哦?”钱津达笑逐颜开,“扈侯爷也上心此事吗?”
“照侯爷话的意思似乎是朝廷有意支持盟主推举之事。”杨臻没有直接把话说明白,说一半留一半没准还能套出点钱津达的事。
“果真吗?”钱津达有些惊讶。从前他瞧不上扈坚良那个没有实权的朝廷官员,但能为朝廷传这样的话可就不是一点实权都没有了。
“可……”女人又开口了,“要是朝廷也参与进来,对盟主的要求会更高吧?”
杨臻理所当然地慢慢点头说:“是啊,你觉得钱庄主会怕那些额外的要求嘛?”
女人笑不出来了,这种诛心之言她可没法接。一句话就把人和仁义道德绑得死死的,答应下来之后谁都能来强人所难,但要是拒绝,哪里还有资格再说什么。
嵬名岘听得乏味,万幸此时厨房里的宿离恰好完炊端着菜走了出来。
宿离大概也就是看了钱津达一眼,就转脸跟杨臻说:“饿坏了吧?”
“已经不饿了。”杨臻张扬地敲桌。
要不是认识他们,钱津达两人真的会以为这俩人只是两个没教养的纨绔子弟。
“这里的锅灶我使着手生……”宿离竟然还想道歉。
杨臻被他搞怕了,催他把做好的饭摆上来然后和嵬名岘一起给旁人表演吃饭。
钱津达婉谢了一块吃饭的邀请,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所以也不介意杨臻边吃饭边跟他继续聊下去。
“我有点看不太懂,杨兄弟你和巫奚教难道不是有深仇大恨吗?”钱津达实在是好奇得很。
“啊,”杨臻边吃边说,“是有,可他们不肯朝我报仇我也没办法。”
钱津达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无法理解,又问:“难道是因为新任巫奚教主的缘故吗?”
杨臻点头,没多解释。
钱津达语气试探语义直白:“我听说——这新任教主是周振鹤和竹叶青的女儿?”
宿离侧目看他问:“钱庄主怎知我教内私密?”
“聚剑山庄访客南来北往纵横天下,确实传到了钱某耳朵里了很多闲话。”钱津达的话术一如既往。
杨臻飞快地吃饱,旁边的嵬名岘把腰后的酒壶摆上来,他灌了一口说:“没错啊,钱庄主仁义之名天下尽知,不然又如何揽得天下剑客归心呢?”
嵬名岘瞟了他一眼。
杨臻没管他,对着宿离和钱津达以及那个女人继续说:“没有过人之处如何办得到?有这样的人缘和人脉,知道点旁人家墙之内的秘密有什么奇怪的?”
钱津达和女人听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十分尴尬,原本以为是夸奖,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到杨臻说完之后才看透这家伙到底是何居心。
“两位怕是误会了,方才钱某有此一问只是听了几句传闻所以好奇得很,也正是宿先生的回答才让钱某知道传言是真的呀!”
“明白明白!”杨臻豁然起身饭后百步走,“大家都明白,钱庄主不必解释。”
四个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溜达。
“钱庄主是在介意周振鹤和竹叶青吗?”杨臻问。
“倒不是钱某介意,钱某人跟那两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这关系说出来没有几个江湖人能不在意吧?”钱津达的话很切实,“杨兄弟就没想过江湖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吗?”
杨臻抄着手溜达消食,眼神难解地看了他一眼后说:“会比围剿神女峰难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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