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当然会迟疑。
他早就布设好的地面火力自从敌我双方空中机群开始互相绞杀在一起的时候就停止了射击,因为双方距离实在太近而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计超过40挺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根本不敢随意开火,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飞机给打下来了,那才真叫糟糕。
而三架日机之所以敢追着‘八星’战机进入千米以下低空,那自然也深知地面火力的顾忌,否则他们哪有那个胆子进入地面火力网的攻击范围?
先前4架日机悲催的命运早已告诉日本海航的飞行员们,地面上的高射炮虽然不多,但若是进入600米以下,被击中的几率将高达七成。
所以,三架日机看似追击凶狠,但其实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八星’战机已经下降至500米的低空,他们基本上还是在700米左右空域上空追击着。
200米的高度落差和直线距离不足500米,依旧在他们的机枪射程之内,‘八星’战机只要稍露破绽,他们就会开火。
只是,别看这看似长长的500米,对于将马力加至最大全速近乎至每秒百多米的战机来说,其实也就是一两个呼吸间的事,即使是提前预设火力空域的开火,‘八星’战机也必然在疯狂子弹的攻击范畴之内。
但,留给迟疑中的唐刀的时间也不多了。
先遣团沿途布设的各种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也不过2500米左右的宽度,4架战机你追我赶,几乎都是全速,只需30秒钟,就会完全离开火力网的攻击范围。
而彻底失去高度优势的‘八星’战机再想拉升,在3架日机超过8挺机枪的射击下,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是的,从乐以卿决绝的选择俯冲向下,希望借助火力网解决身后的3架日军战机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命交给了唐刀这个地面指挥官的手上。
将生命交给战友,一个素未谋面的战友,这已经远远超越了所谓信任。
因为,他也是在为自己仅剩的两个战友做最后一搏,否则,就算身为王牌飞行员的他能摆脱3架日机的纠缠,那两个已经打疯了的中国飞行员也必然无法再跟随他返场。
每当想起那些小伙子们曾经意气风发的从那座小山坡上掠过,那些姑娘们拼命挥手致意的美好画面,而此一战之后,独留自己形单影只,再不敢从山坡上空进入高空,年轻的中队长就心如刀割。
为了这些可爱的年轻人们,他决定,替他们拼一个未来,哪怕此身陨落。
霍克III高速从唐刀所在的树林上空掠过,空军上尉向下凝望,陆军中校抬头仰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但其实谁也没看见战友的脸庞。
只是,有些心意,无需见面,不需细谈,战场之中的战士,只用握紧钢枪,你我皆知,不过是死战而已!
“请向我开火,以战友的名义!拜托了!”
霍克III微微摇着翅膀,向仰望着他的唐刀再次请求着。
“请向我开火,以战友的名义!”
700米的天空上,紧紧跟着乐以卿的一架领头的日机机身上的三颗金色五角星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比刺眼,那显然也是日军战机的王牌。
三颗金星代表着曾经有三架中国战机和三名飞行员战陨于这架日机的机枪下。
机舱中,一名日本海军航空兵大尉控制推着方向舵将飞机精准保持在700米的高度,看着下方200米高度上的霍克III嘶鸣着向前,有着一个可怕疤痕显得极为扭曲的脸上涌出残忍而得意的微笑。
做为渡边淳二的副手,小泉孝太郎其实在渡边淳二完犊子之后就接过了整个机群编队的指挥权,他现在就是现在空中剩余所有日机的最高指挥官。
对于前方这架机身上拥有的五角星比自己多了两倍并连续击落己方两架的中国战机,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有着击落三架战机的战绩就和其玩什么单挑。
他足够谨慎,不仅带着两架僚机共同追杀他,甚至还洞悉了对手希望地面火力网帮助的野望,从进入1000米之下的中低空,就要求所有人务必将高度保持在700米甚至更高的高度之上。
其实,不能说小泉孝太郎胆子小,甚至,纵观整个第三舰队海航,这名日本海航空军大尉的坚韧无人出其左右。
初到淞沪,在第六天的战斗中,已经击落对手三架战机的小泉孝太郎就负伤了,而且是面部中弹。
是的,你没有听错,的确是脸上挨了一枪,可怕的机枪子弹从左腮穿入,击碎了大部分的牙床再从右腮穿出。
可以想象,仅是中弹所带来的剧痛,就足以让普通飞行员休克最终送命,更何况那时的小泉孝太郎还要面对着空中还没停止的战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货是死定了。可是,这货顽强的令人吃惊,不仅咬牙坚持到战斗结束,甚至还飞回了一百多公里外的航空母舰并顺利着舰。
满头满脸鲜血完全是被医护兵拖出座舱的日本海航空军大尉获得了整艘航空母舰上日军们的军礼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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