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天寒冷无比。
时值马诺马地区寒冬,从右相大陆袭来的寒季气流路过中心海流带,被更为宏伟的自然力量带到这里,侵蚀着整片地区的植被与地面。
寒风吹了整整一个月,却依旧没有想要消停的痕迹。城市西边的锅炉厂房加班加点的工作,滚滚黑烟升起,遮蔽了天空,让这寒冬下的世界仿佛没有了天明。一趟趟灰皮铁甲火车载着黑色的煤炭来得比往年更加频繁。
老罗姆坐在值班室里,双手抱着热水袋子紧紧缩在怀里,暖气供应被他开到最大。他呆呆看着嵌在铜皮墙壁上的白灰斑驳的玻璃窗,上面结满寒冰,根本看不见屋子外面的景象。
窗子旁边有一只低温温度计,上面显示着室内温度10度,室外温度零下54度。
“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愿圣皇听到我们的祈祷,早日让这见鬼的天气下地狱去吧!”老罗姆嘴里骂着,双手又不自觉缩了缩。
然后鲜红色的指示灯亮得毫无预兆,直到铁皮门被人重重敲响时,老罗姆才知道有火车进站了。
外面的寒风刮得铁路站破旧的场棚子哗哗作响。凛冽的风带着冰渣子仿佛要割破人的面颊。
老罗姆脸上百个不情愿,还有一万分惊恐。若不是被磐石般坚硬的男子架着,他才不愿意从值班室里出来。可是谁能想到都快要到晚上的时间了,会有一只军队顶着零下54度的天气跑到这破旧的火车站来。并且一句话不说,他就被两个人拖了出来。
他在一群巨人般的军人包围下,哆嗦着打开了上了三道锁的铁门。
铁轨上是一辆黑色的巨大无比的火车,上面没有任何标号。老罗姆在这里干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巨大的火车,车身就足有四米高,浑身被焊上坚硬的铁皮,如同前行在地表上的黑鳞巨蟒,铁轨也在它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前方不远处的车头还在喷涌着浓郁的灼热蒸汽,三道巨型车灯的光芒勘破风雪,射入远方。
头几节车厢和后几节里全是军人,货物被严密看管在火车中间。军人们正站在窗边看着老罗姆这边。而在卸货台边,货物好像是什么巨大的机械,数层深绿色防雨布胡乱地紧紧包裹住它,通过钢缆与铁钉紧紧固定在火车铁板架上,高高鼓起,仿佛随时要撑破数层防雨布,一共三堆。
走进月台,老罗姆一一点亮一盏盏煤气灯。借着灯光,身后的军人全部穿戴者厚实的军用棉衣,除了领头队长,其余也全部穿戴着乌鸦尖嘴一样的面罩,上面凸起的眼镜片也蒙着一层白霜,但并不妨碍里面露出的野兽般尖锐的目光。他们背着长柄火枪,腰间上是雪亮的军配刺剑,脚底踩着黑色胶质皮靴,将脚腕与小腿下部分全部包裹。领头队长则戴着金色边框眼镜,除了腰间的刺剑,老罗姆还看到了一柄短式火统。
都是军队里精英中的精英啊,老罗姆一面心里暗自嘀咕,一面拿出密码卡插进差分机里面,按照他们的要求,消除这一趟火车进站的记录。
遇到军队来接受器械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但是在老罗姆的直觉里,这一次的水准绝对要高出前几次太多。
整个月台除了风声,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在等着老罗姆消除记录后离开,然后开工卸载货物。
老罗姆当然知道这事,他也想赶快弄完手里的活计,回值班室里喝几口廉价的葡萄酒暖暖身子。但是被百双野狼般的眼神盯着,在这寒冷的冬季还有零下54度的气温里,他背后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来。
真要人命。老罗姆心里哆嗦。
好不容易看到差分机吐出密码卡,老罗姆一把拔出来,向领头的军官点头示意了一下,马上抬脚就要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温度的缘故,将防雨布钉得死死的铁钉在此刻突然崩断一颗,清脆的金铁敲击声在风声里迅速扩散,防雨布立马被猛烈的寒风刮开一角。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距离老罗姆最近的几名士兵立马全身暴动,从脑部白质里信息下达,再到信息转换为电信号,通过神经传达到身体里各部分肌肉关节,移到他身后,其速度之快,好像和那敲击声同步。又好像是在那防雨布刚被风刮开一角时的瞬间,下面的景物堪堪映入老罗姆的眼睛里时,士兵就站在了老罗姆身后,一记手刀已经打在了他的后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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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姆是在值班室里醒来的。那时他正躺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的水袋子早就变得冰凉,值班室只有暖气管道的呼呼声和墙壁上滴答滴答走着的机械铜钟声。铜钟上显示现在已经是夜里11点了。窗外没有风声传来,冬季的寒风终于消停了。
“我怎么在这里?”老罗姆使劲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脖颈,然后抄起身边的酒瓶子狠狠灌了一口,这才拿起煤气灯,关掉暖气阀门,急忙走出值班室,但月台那边已经是漆黑一片,停在那里的巨大的火车早已不见了踪影,铁门也被锁得死死的,钥匙正挂在他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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